文:霑叔 電子化:在下
那時,我只有二十一歲。認識煇哥,更早。
他在舊六國飯店裏的仙掌夜總會當琴手的時候,我們就開始認識。說起來,真有幾十年的交往。
煇哥的藝術細胞,大概得自遺傳。他父親顧澹明先生,是廣東知名書畫家, 筆底功夫極厚。我曾在煇哥家中看過他幾幅齊白石的戲作,只覺真偽難辨,如非高手,不克臻此。所以顧家三姐弟,個個能畫。
煇哥進音樂界,是姐姐顧媚帶進行的。他人聰明,又好學不倦,出道不久, 就已經成為樂隊領班。
當時,香港樂壇,是菲律賓樂師的天下。一流夜總會,絕少用華人當領班的樂隊。唯一可以和菲籍名家分庭抗禮的,只有煇哥。
我們都視他為華人之光,對他的才華,敬佩得很。香港這地方,有才華又肯努力的人,必有機會。煇哥當領班,當了幾年,機會來了。
美國極負時譽的Berklee School Of Music 和美國的音樂雜誌 Downbeat,那年 合辦獎學金,校長來東南亞,選拔亞洲的有水準樂師,赴美深造,一見煇哥,就選中,令煇哥成為港人赴美鑽研流行音樂的第一人。
煇哥的音樂成就如何,不必我說,人人皆知。有水喉水的地方,就有人唱這位顧大師的歌。
我愛顧嘉煇
能認識顧嘉煇,是我畢生的光榮。而居然可以和他合作,又合作了這麼多年,更合作了這麼多歌,卻真的是我莫大的幸運。
發白日夢的時候,往往這樣想:煇哥和我,在前生,究竟是甚麼關係?
大半生中,和不少此地的大才人合作過。從來沒有一位創作夥伴,能像和輝哥合作那麼愉快。
心意相通好兄弟
和他,各不遷就,也不相讓。但半句生對方氣的話都從未說過;居然出來的作品,好像心意相通似的。往往一看他傳真過來的曲譜,就明白他的意願,幾乎問也不必問。而有意見的時候,大家直話直說,沒有虛偽,也不婉轉,卻不知怎地,對方都接納;令我不由得不相信,和煇哥的緣份,是畢生難求的好緣。
雖然,在合作得最多的時期,我們一年也見不了一次面。一切合作,都靠電話進行,連樂譜都是在電話裏唱出來抄下。
因此,很珍惜相聚的機會。一見面就大家都說個不停,像對失散了多年的親兄弟!
煇哥大我一點,但因為出道早,年紀很小就已在社會工作,人生經驗比我豐富得多。因此,我常常向他討教人生問題。
但我們談得最多的,還是音樂和創作。對這兩個題目,大家都有說不出的深情和熱愛,所以永遠都有新點子新構思新創意提出來討論。煇哥的音樂知識和學養都很高,又多奇想,每次和他談一個晚上,我都要消化幾天。細細地回味着他的話,我往往從中覓得畢生受用的創作座右。
煇哥在大家心目中,是個木訥的人,這是因為他在陌生人前面,有時會害羞。但和熟朋友一起,他卻絕對可以滔滔不絕。而且他還非常幽默,不時靈光閃爍,忽然一句插話,便笑死人!我們「黃演唱會」的過場插科打諢,「跳舞」一段話的幾句最精彩 punchline,就是挪用他開會時的絕句!
我自認是個好學的人,而且性好新異,追求知識,經常努力。但比起煇哥,只能算老二。
有次我去北京,到《彎彎的月亮》作者李海鷹家聽他的新作錄音。聽到最新的小提琴電腦 MIDI 軟件,驚喜之餘,回來忙不迭野人獻曝,IDD報告煇哥。但原來煇哥早就知道這軟件的一切詳情了。
永遠在時代尖端
他永遠走在時代前頭。當今日的新一代音樂人還未知電腦為何物的時候,顧嘉煇已經用電腦輔助編樂。和青年人溝通,他絕對沒有代溝,而且新知識之豐富廣博,還往往令後生們瞠目結舌,肅然起敬。
我想,這與他至今童心不失有關。對新鮮事物,他有種永遠滿足不了的求知慾。一遇上,就想鑽進去知多一點點。
舞文弄墨,寫歌作樂的人,很多時都有「天涯何處覓知音」的感覺。即使作品出來,非常走運,可以幸蒙眾賞;但掌聲裏面,創作人往往偷偷希望,他最自認得意的地方,能有知音為他點出來。而等了許久,依舊沒有人可以一語道破, 心中就會忽然又泛出「但傷知音稀」的寂寞感了。
有次,有人問煇哥,他的新旋律找誰填詞。煇哥說:「搵黃霑啦!呢類歌, 最啱佢!佢寫詞,正路!」
他知我心
「正路」兩字,向來是我寫歌詞的指標和底線,一直嚴守,永不踰越;但卻從未為外人道。想不到逃不過煇哥法眼。記得那次來人複述他對我寫詞的評語, 我心中一暖,幾乎流下淚來。
===分享文完===
不懂現今樂壇唱些甚麼,目標聽眾早已經不是我輩中坑,絕對接受時代變遷的道理,新生代自有喜歡的偶像。
聽電台,才如夢初醒,廣告與得獎是否有掛鉤或連帶關係?昨晚即有某得獎歌手演唱會宣傳廣告出現,今天公開(網上)發售。事情就是順勢而去,最正常不過的事,而每間機構也有其潛藏遊戲規則,正所謂「過到紅燈嘅就當你贏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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