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11月22日星期六

鬼才.狂生——黃霑 by 劉天賜



黃霑離開了整整廿年,還有年輕人記得他,因他填的曲詞是經典,時間不能沖淡大家對他的記憶。

黃霑給人的印象各有不同,他的形象很多,也很複雜。很多人批評他身為文人,何以滿口粗言穢語,又為何寫下連篇鹹濕小說?又有人覺得他多才多藝:不但善於散文和翻譯,更是填詞泰斗,主持節目幽默風趣,且博學多聞,中西匯通,真正是香江才子。實情,他只不過是一個不羈的「士人」,一個憤世的鬼才。

我和黃霑交往多年,以我認識的黃霑,以上種種印象都是正確的。一般人看他都是「盲人摸象」,只捕捉到他個性的一鱗半爪而已。

黃霑少年時代在喇沙書院唸書,如此聰明絕頂的年輕人原本很難適應當時的填鴨教育。幸而是在喇沙,一所比較開放的中學,且有一位「堂堂正正的父親」。黃霑做人坦蕩蕩,正是受父親影響。「父親對我來說是英雄,」在一次閒話中,他說,「自少便聽我老實講粗口;他人品好,令我覺得講粗口不是問題。」有甚麼「問題」?粗口在社會上是區分階級的一種表現,社會規範認為「上等人」不說粗言,而上等人大家以為是等同「有財勢、有名譽」的人,又或者以為「受教育過的人」不講粗口。這些粗枝大葉的規範,被黃霑親身一一擊破。他便是一個不理會這些俗世規範的士人,一個真正的知識分子。

如果說黃霑「做物」 「我行我素」,也不全對。我從來未聞他在廣播中「爆」出粗言。有人說他腦袋中有個自動掣,控制着甚麼場合可講或不講粗口。其實這沒有甚麼稀奇,是黃霑的理性自制力強於他的感性而已,他知道甚麼場合該說甚麼話。一次,無綫辦一個祝賀性質的「顧嘉煇音樂會」,由他主持,風趣生鬼。節目完結。他竟不肯走下台,拿著咪高唱中英文鹹歌,引得哄堂大笑,男女賓客都樂得人仰馬翻,Off air 後,有何不可呢?

西方哲學有享樂主義(Hedonism) ,所有行為皆基於要讓最多的人獲得最大的快樂。黃霑便是享樂主義者。作曲、填詞、寫作、編劇、導演(電影《天堂》及《大家樂》) 、主持、研究戲曲,以至談情都是一個宗旨——娛人娛己!有時,娛己娛人!前者,娛人為先,則是人稱之「鬼才」;後者,娛己為先,則是人稱之「狂生」 。

以電影《大家樂》主題曲《玩下啦》的歌詞來紀念黃老霑兄:

今天幾大要開心,世界冧都咪怕;

家下乜嘢都假,鬧我就當佢吹喇叭。

一生幾何有開心,好應該高興下;

一生幾何有開心,好應該高興下!


===分享文完===


註:本篇文字本來去年刊登,草稿太多忘記排期,今年提前兩天刊登,所以內文仍算作廿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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